南瓜

《烤蛋糕，裹馅饼和梅子派》Chapter 4

“去水上村只能坐船。”德川的声音唤回了林森影的注意力，“你先下车，我去找地方停车。”

“啊好的。”林森影连忙回答，乖乖下车在渡口等着德川。

看着水上村和大陆之间来来往往的简陋船只和匆忙行人游客，林森影觉得文莱这个国家和她之前所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在这个人均GDP排名亚洲第一的国家，她可以看到的是家家都有独栋别墅，可以夜不闭户；人民生活富足和乐，所做即是所信仰的。

但她到文莱的短短两天，只觉得文莱给了她巨大的撕裂感。这种撕裂感是她在新加坡和日本完全感受不到的。

她站的这边，医疗免费，住房免费，教育免费，国家给予了公民它所能给予的一切；

她站的对面，以及在这河面上飘着的人们，却靠每天赚的几十美元辛辛苦苦的活着。明明也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但却因种种原因在这个国家和外劳一同遭受着不公和歧视。

“德川教授，您怎么会来文莱？”在等船的时候，林森影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应一个朋友邀请过来度假。”德川的陈述依旧不带什么感情色彩，“你呢？”

“出差。”林森影耸耸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出来玩了。没想到碰到了您。”

德川点了点头，了然。

两人再次陷入谜一般的沉默，周围只听得到汽船溅起水花的声音。

林森影有点懊恼，明明一路上有那么多话想说。

没过多久一只船看到他们就漂过来了。

“5 dollars per person！”船主看着他们，直接开价。

林森影之前查过攻略，攻略上说可以砍价砍到1美元。但不知是出于刚刚同情心作祟还是出于知道自己马来语太差吵架肯定会输的自觉，她老老实实地付了十文莱币。

德川不言语，在林森影之前跨上了船，然后自然地伸手准备扶她上船。

林森影蓦地一愣，突然想起在小樽的时候她上船掉下去的囧样，笑出了声。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然后借力平稳的上了船。他手心的温度还和之前一样，还有着浅浅的一层茧。

“谢谢！”林森影待船开后，给了德川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林森影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自己从他眼里看出了意外。

下船的时候，德川依旧是先下的船，然后准备扶林森影下。

然而林森影下船的时候可算不上乖巧，也不借力，直接一蹦就到阶梯上，丝毫不考虑后果。

“这样子的行为很危险。“德川皱眉，“下船的时候要稳，否则容易扭伤脚。”

“啊知道啦。”林森影点了点头，是她今天太激动了。

她突然记起来面前的男人是玩帆船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继续玩呢，真让人好奇。

“路很窄，你走路小心。”德川的声音从林森影前面传来。

“啊好的。”幸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林森影看着德川的背影，浅浅的笑了一下。虽然话依旧不太多，还是一如既往的绅士呢。

还记得她博一的时候，一个小学妹准备选德川教授的数论课，问她德川教授人如何。

毕竟教授人好不好是影响绩点的关键因子，要是碰上神经刀教授，那学生们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虽然是不讲一句废话的人，但意外的对后辈很温柔哦。”林森影还记得自己的回答。她的回答让她的小学妹连同周围一圈人放心大胆的选了德川教授的课，虽然最后境况及其惨烈。

身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林森影回头便看到了一个二十多个人的中国旅行团。

领队是个当地人，迫不及待的就开始用拗口的华语讲述水上村的历史。

林森影驻足，饶有兴趣地一起听着。她也不叫一旁的德川，她知道德川是听得懂华语的。

导游的讲述非常激情，林森影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负责的导游。“几年的大火烧掉了一半的村落，这里的人马上又建起了新的房子。”导游语气非常自豪，“大家可以自行参观了。三点半在这里集合！”

“旧水上村里有一家五颜六色的咖啡厅，要去坐坐吗？”林森影问道。

“也好。”德川点头。

林森影经过多年相处倒是习惯了两人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很简单，也很放松。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当地人，都会笑着和游客打招呼，这里的生活在林森影看来虽然贫苦，但是人们倒是显得很满足。

“当人们生活在同质化很明显的生活里，是不会感觉到困难的。”德川第一次开口，“所以，如果他们的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那么他们的幸福或者痛苦是不由我们所能判定的了。”

“欸？”林森影还在理解德川说的话。

“你所能做的，是感知，是平视，而非同情和偏见。”德川继续说道，“人对幸福的感知并不取决于物质的发展状况。”

又是点到即止的话。

林森影却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她对这个国家的评价，又变了变。

阳光有点刺眼，恍惚间林森影又觉得自己回到了读博的期间。

那时候德川也总是耐心的告诉自己一些道理。也会和她讨论数学，科技，哲学等可以讨论的一切。

平心而论德川是一个好的导师，不仅仅是从学术而言，更多的是生活的方方面面。现如今林森影的很多架构体系和投资哲学都是从德川身上学到的。

可到了最后，她到底还是辜负了德川的期待，辜负了当初的自己。

一想到此，林森影就笑不出来了。

水上村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