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

《烤蛋糕，裹馅饼和梅子派》Chapter2

沿路几乎没有行人，车里安静的林森影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看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德川的影子，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那时候她还是NTU数学系的学生。

有着高GPA，在Goldman Saches实习，跟着老师做Research Assistant，读自己最喜欢的书，每个学期两次旅行。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饱满充实，和每一个留学生一样。

她那时候骄傲的很，觉得自己目标明确，前路平坦，等待自己的将是是灿烂人生。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教学楼电梯上的宣传海报上，学校请他做报告。

彼时他还是Princeton的博士毕业生，却已经是最年轻的菲尔兹奖得主。美国的各个大学都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却出人意料的最终选择了回东京大学，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林森影拿出手机将海报拍下来。抛开记下报告时间之外的因素，她会拍下来是因为这个海报上的男孩很帅。

她也不确定这时该称他为他为男人，还是男孩，因为据她所知他才26岁。

跟给她上课的所有教授不同，他看起来不像学数学的。林森影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学数学的男生是什么样子的，但就是觉得不是他这样的。

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年轻，帅气，眼神平静，却隐隐让她感到一种疏离感。

那时她看着他的一列头衔，隐隐有些羡慕，心想：我该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他的高度？

林森影翘了tutorial的课，提前到了报告厅，抢到了前排的位置。

报告还没开始，她在手机上搜索“Kazuya Tokugawa”的名字，看到了他的学术主页，也看到了关于他的新闻，意外的也搜到了他曾经参加U-17网球比赛获奖的经历。

当然也看到了他的facebook主页。他的facebook主页上没有任何信息，只有一句“Wir müssen wissen, wir werden wissen”。

他是一个天才，也是数学的终极信徒——这是林森影对他的第一印象。

林森影将手机调成静音，看了一圈报告厅，已经塞的很满了：坐的位置是没有了，就连站着都很难。不止是她们Science学院的，还有其它院的也都来了。

很多女生。

林森影不禁失笑。

这是专业的报告会，非数学系的人很难听懂。看来德川博士的个人魅力不可小觑。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林森影抬头便发现德川一矢被一群人簇拥着上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目测超过185的身高，身着修身的西装，站上台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林森影以为，这个优秀的人应该意气风发，睥睨一切。然而意外的，她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骄傲，只有沉静。

在无聊的等待发言的时间，也没能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不耐烦的气息。

林森影觉得自己是喜欢数学的，她告诉自己是为了数学来听这个报告会的。当德川浅淡的眼神扫过来平静地与她对视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一直盯着德川在看，这是不礼貌的。于是她慌忙低头，在纸上胡乱写着德川Facebook上那句名言。

一直到德川开口做报告，她才抬头，调整好心态开始听报告。

标准的美式英语，语速不急不缓；PPT做的精细完美，白板上的演算工整。

报告厅没有人讲话，拍照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林森影顾不上拍照，匆忙的记笔记，拿出了多年没有用过的录音笔开始录音。

她有点着急了。因为她发现她听不太懂。

即使讲台上的人将步骤拆分的很细，她也听懂了大部分步骤，但是她就是无法整合起来。

一直到他报告结束，林森影记下了七张纸，上面画圈不甚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看着满纸的圈圈，她有点沮丧。

进入临场提问的环节，除了寥寥几个数学系的研究生提出了步骤上的问题之后，全场鸦雀无声。除了解答问题的时间，德川一直都安静的看着全场，周身环绕着清冷的气息。

林森影看着满纸的圈圈，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问道：“请问德川博士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好几个问题想问。邮箱可能说不清楚，现在也没足够的时间，我想面对面的问。”

全场哗然。

如果台上站的是一个老教授，比如上次作报告的本系教授，那么谁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

但是台上站的是一位年轻的，帅气的，几乎同龄的教授。这个问话在很多人听来有特殊的含义，如果被拒绝或许会成为校园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林森影知道周围人在讨论什么，她刚才问的时候完全没考虑任何后果。

此时她才开始紧张。

出乎她意料的，德川只是看了看日程本上的安排，对她点头道：“我明天有时间，报告会结束后告诉我你的邮箱，我会用邮箱告知你具体时间。”

林森影听罢有点激动，九十度鞠躬说谢谢。

她看了眼德川，发现他的眼神依然浅浅淡淡，刚才的插曲似乎就没发生过。

报告会结束后，林森影找到德川，告诉了他她的校内邮箱，然后再次鞠躬道谢。

她是小跑着回自己宿舍的。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东西要弄明白，这需要读很多论文，演算很多遍。而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她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